满唐华彩 第195节(2 / 2)
&esp;&esp;上一次见面,他认为与皇子走得近,风险大、好处小,对于李琮的拉拢有些抗拒之意。今日的态度却已有了微妙的变化,不再那么疏远冷淡。
&esp;&esp;果然,确定了身世,立场自然会有不同。
&esp;&esp;眼下他们是同路人了。
&esp;&esp;李琮笑了笑,脸上的伤痕虽有些狰狞,态度却亲切温和,以长辈的口吻道:“我与你阿爷情同手足,往后当以子侄视你。”
&esp;&esp;“多谢庆王。”
&esp;&esp;“你唤我伯父即可。”
&esp;&esp;“是,伯父。”
&esp;&esp;薛白只略略犹豫,顺势应下。
&esp;&esp;他已意识到自己有了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来争一争帝位,而过程中需要一个暂时扶持的对象,李琮很适合。
&esp;&esp;这样一个被幽禁十王宅之内的皇长子,正可让他利用其名义来积蓄势力,应对危机。
&esp;&esp;第122章 隐情
&esp;&esp;上善池中山泉溪水淙淙。
&esp;&esp;近处翠竹林海,随风而动,远处的终南山山峦起伏,烟岚横断。
&esp;&esp;“这些年,你受了太多苦。”李琮叹息一声,拍了拍薛白的背,“我听闻,三弟几乎活埋了你?”
&esp;&esp;此前,薛白被诬为交构东宫时向陈玄礼阐明了此事,也放出了风声,因此李琮也听说了。
&esp;&esp;这句话算是进入了正题。
&esp;&esp;“不错,只怕我与东宫结下仇怨了,伯父可否为我化解?”
&esp;&esp;李琮苦笑着摇了摇头,指了指自己的脸,道:“我如此模样,幽居于十王宅,岂能干预得了储君?”
&esp;&esp;薛白沉吟道:“若三庶人案平反呢?”
&esp;&esp;“你想平反三庶人案?”李琮试探地问了一句。
&esp;&esp;“是。”
&esp;&esp;薛白很干脆,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。
&esp;&esp;“我与李亨有怨,以为他不当人君,国储当属仁厚长子。”
&esp;&esp;李琮神色一变,因这单刀直入的一句话而惊异。
&esp;&esp;却也激赏。
&esp;&esp;欲谋大事,岂还能惜身?正该如此锐意进取,直截有力。
&esp;&esp;而若三庶人案平反,那么他的子嗣将不再是他成为储君的阻碍,相反,他的四个儿子将成为最大的助力。
&esp;&esp;“难,极难。”李琮踱了几步,缓缓道:“圣人绝不可能平反此案。”
&esp;&esp;薛白问道:“为何?”
&esp;&esp;他不急,等着看李琮对草诏之事所知多少,但李琮却给出了另一个解释。
&esp;&esp;“伱可知王皇后?”
&esp;&esp;“略知一二。”
&esp;&esp;薛白听说过李隆基原配王皇后的一些事。
&esp;&esp;王皇后名叫王菱,乃太原王氏之女,很早便嫁给了临淄王李隆基,在武周朝那段最艰苦的时期与他同甘共苦,在幕后给了颇大的支持。
&esp;&esp;她并未生下儿子,色驰爱衰,李隆基登基后便移情了武惠妃,武惠妃产子得宠之后,炮制了“符餍案”,坐罪将王皇后废为庶人,幽禁冷宫至死。
&esp;&esp;李琮年幼时得过王皇后恩惠,此时提起,语气有些敬重之意。
&esp;&esp;有些话没有明说,言下之意却是,废太子李瑛一度养在王皇后名下,可谓嫡子。
&esp;&esp;这是前提,说过此事,李琮竟是有些不安地四下看了一眼,确定了身处于这四下空旷的山亭之中,方才开口。
&esp;&esp;“张曲江公为相,过于耿介了。”
&esp;&esp;“这是何意?”
&esp;&esp;“圣人登基以来,锐意进取,任用开元四贤相,治理出了大唐煌煌盛世。只是到了张公任相后来那几年,张公有些过于自负、清高了,常常忤逆圣人。”
&esp;&esp;此后,李琮举了几个张九龄固执的例子。
&esp;&esp;开元二十三年,幽州长史张守珪击败契丹,圣人欲任张守珪为相,张九龄执意阻挠;开元二十四年,安禄山冒进中伏,损兵折将,张九龄力主杀之,圣人执意不肯;开元二十五年,圣人在洛阳待不住,决意返回长安,张九龄担忧农忙时启程会踩踏庄稼,苦苦阻拦……
&esp;&esp;“这是圣人最后一次去洛阳,此后十余年,圣人再也没有离开过长安。”
&esp;&esp;李琮这些话里有些别的意思,薛白听得懂,点了点头。
&esp;&esp;对于圣人而言,这已不是罢免张九龄一个人的问题。
&esp;&esp;换成姚崇、宋璟、张说,难道就会好吗?开元四贤相都是一样的德性,指手划脚、多管闲事。
&esp;&esp;这一批臣子全都有问题。
&esp;&esp;大唐到了盛世,圣人到了晚年,根本不再需要这种约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