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章(2 / 2)
你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手,对他说:“扎西德勒。”
格桑愣了一下,笑出声来:“新年,要说‘洛萨扎西德勒’,大概就相当于你们汉语中的新年快乐。”
你也笑:“好,又学会了一句。”
他突然叹息道:“现在是三月,时间已经过一半了。”
你明白他在说什么,嗯了一声:“驻村结束的时间在六月。”
格桑看着你,正色起来。他突然拉住你的手,单膝跪在你的面前。
“这些话我想了很久,希望你能听我说完。”他说,“我没有理由要求你留下,但我想把心里话讲给你听。”
“我不知道过去生活中发生了什么,让你如此绝望又难过。如果回忆会让你再次伤心,那么你不用告诉我那些事情。我想带着你一起放牛,你骑在马背上,我拉着马。到了阳光好的草场,我用口风琴吹曲子给你听。你不喜欢出门的话,就在家里等我,我每天采花给你。我洗碗,扫地,铺床。你喝不惯这里的水,我就去县里给你买桶装水。”他说得颠三倒四,紧张却真诚,“或者,你不喜欢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的话,我就卖掉牛,卖掉房子,陪你去旅游,去流浪。多吉和我们一起。或者再养一只猫,如果你喜欢的话。”
“顾如风,留下,做我的新娘。”
不远处的朗玛厅笑声阵阵, 山风吹拂,将欢快的歌舞声送到你们耳边。
月光穿过了凌晨的浓雾,温柔地洒在你们之间。此处唯有寂静、心跳和急促的呼吸。
“你先起来。”你拉了拉格桑紧拽着你的手, 却没拉动。
格桑虔诚地望着你, 又说:“你不喜欢我们藏族人聚在一起喝酒,我就不去喝酒, 不去玩骰子,在家里陪你。你不喜欢的,我全部改。只要你留下。这边的牧场那么大,天空那么宽,让舞动的绿草治愈你, 让吹拂的山风治愈你, 让大地的诗篇治愈你。”
“格桑。”你蹲下身,和他视线齐平,“谢谢你喜欢我,我很感激。”
藏族青年的眼睛动了动, 变成了一汪忧郁的湖。那些明亮、期待和紧张全部被冻结,只剩明晃晃的失落和难过。
你握住他的手腕, 将他的手掌贴在你的左胸,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冷漠残忍的话:“你想闻一闻我的记忆玫瑰,分享我的过去与美梦,可是——”你握着他的手往你的胸口压了压,“这里空荡荡的,没有,什么也没有, 只有漆黑一片,只有被虫蛀坏的空中楼阁, 没有诗,没有酒,更没有梦,这里——死得比古埃及法老更死,更彻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