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梦(四)(2 / 2)
我抱着包站在原地,有些僵。许久没说话,倒是他先开了口:
“那姐姐呢?”
他忽然这么问我,眼神落在我脸上。那一刻我竟不敢与他对视。
我低头看着脚边的地砖,有些泛旧,缝隙里积着黑灰。我轻轻咬了下唇,然后抬起头,尽量平静地说:
“今天爸爸不在家,我去哪里都可以。”
这句话说出口时,我其实心跳得厉害。但我也知道,它已经隐晦地回答了他真正想问的那个问题。
他愣了一下,然后笑了。
他忽然上前一步,抱住了我的腰,将我整个人轻轻抱了起来。
“安念!”我惊呼,双手下意识地去扒拉他的脸,“你要干什么?”
可他没说话,只是低头,轻轻吻了我一下。
那一刻我闭上了眼。
唇上传来的触感很轻,像一片落在掌心的羽毛。软软的,带着一点犹豫。
他把我放下来,手还停在我的腰侧,眼睛盯着我,像在确认什么,又像是在等我说些什么。
“我知道,姐姐对我最好了。”他忽然这么说。
我垂下眼,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回应他。
跟在他身后,走进熟悉的那条老街,夜色昏黄,楼道陈旧。那栋出租屋依旧没有变,楼下的感应灯一闪一闪的,小广告贴满了整个墙壁。
顾安念打开门,侧身让我先进。我抬脚踏入那间他长住的屋子。
门口,那双上次来时他特意准备的女式拖鞋,依旧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,像等着它的主人归来。我愣了下,心里莫名有些柔软。
有时我真的会想,爸爸家里虽然更大,装修也更体面,可一个人住在那样的家里,说不清的空旷,说不明的冷清。而这个小小的出租屋,虽然老旧、逼仄,但却让我感到久违的温暖。
或许对安念来说,从他住进这里的那天起,就已经默认这里是“我们”的地方了。连生活的细节里,也小心翼翼地预留出了另一个人的位置。
我换上那双拖鞋,站在原地环顾四周。
屋子还是原来的模样,但比记忆中更整洁了许多,连角落都没有积灰。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。
顾安念已经开始忙活起来,不是在清理沙发上的皱褶,就是把茶几擦了一遍又一遍,还从柜子里翻出几包零食,整齐地摆在我面前。
“坐吧姐姐,等我一下,马上就好。”他说着,也没等我回应,又低头开始擦拭电视柜。
“你别忙了,已经很干净了。”我靠在沙发上说。
他却摇摇头:“这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,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暖意。他这样手忙脚乱又认真专注的样子,让我忽然想到,那些男生第一次迎接心上人来家里时的局促和小心,想给她最好的印象,想把每个细节都做到妥帖完美。
只是不同的是,顾安念并不显得生疏。他打扫的动作干净利落,一气呵成,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个过程。
直到他最后一次检查完每个角落,终于停下脚步。他擦了擦耳边的细汗,提着垃圾下楼去丢。
屋里只剩我一个人,静静地坐在沙发上。四周温柔得近乎沉默,像被时间安放好的某种梦境。我低头看了眼那双拖鞋,心里一动,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它的边缘,软绵绵的。
不久,他回来了,轻轻把门关上,走过来,坐在我身边。
他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什么也没说出口。
我歪过头看着他,忍不住取笑道:“打扫卫生这么卖力,是不是以前在班里当劳动委员?”
他被我一逗,低低地笑了出来。
“没有啦。”他站起身,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可乐,递给我一瓶,“只是感觉姐姐在这里……就想把它打扫干净一点。”
我接过来,冰凉的瓶身碰到手心,有种微妙的触感。
“其实真的不用那么干净啦,”我轻声说,“我本来就不介意这些的。”
但我也明白,他不是怕我嫌弃,而是想把这个地方,尽力变成一个“可以让姐姐安心留下来”的地方。
我拍拍沙发的另一边,招呼他过来。
“安念,过来,坐我旁边。”
他听话地走过来,坐得离我不远不近。可那份小心翼翼的距离,像一根紧绷的弦,微妙地牵动着我心里的某个角落。
我偏头看着他,他看起来却有些紧张,握着可乐的指节发白。明明已经亲过我,却在我面前又变得像个不知道怎么靠近的人。
我缓缓伸出手,轻轻地捧住他的脸颊,像是要把他从那些回避的目光中拉出来。
“看着我,”我说。
他顺从地抬起眼睛,那双眸子清澈得近乎过分,在昏黄灯光下泛着一点点潮湿的光泽,像掩不住的波光,微微颤动。那不是害怕,也不是羞涩,而是一种复杂得让我一眼就心疼的情绪。
他就那样看着我,目光沉静,却藏着急促的呼吸,还有一点……等我靠近的渴望。
我深吸了口气,指腹轻轻滑过他颧骨的位置。
“你要知道,”我轻声说,“我不仅是你的女朋友,还是你的姐姐呀。”
我的声音有些发紧,像在提醒他,也像在提醒我自己,可在那句话说完之后,我却又无法停下。
我闭上眼,侧着脸,慢慢靠近他的唇。
之前在车站,他吻了我。现在,我也想还他一个。
柔软的唇瓣相互触碰,我伸出舌头钻入他的唇缝里慢慢舔舐品尝他的味道,他似有感应般的伸舌回应我。
相互舔舐,相互交换,他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地抱紧了我。
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。
想不明白,为什么那天在家里的浴室里,我会做出那些事情。
也想不明白,为什么在云岭的茶园,那个黄昏我会忽然吻他。
那时我以为,我只是孤独。
以为我只是害怕再一个人,想他留下,想要他陪我。
可现在,我慢慢明白了。
或许那只是原因的一部分而已。
我想他,不只是因为“他是我唯一的亲人”,也不只是因为“只有他能理解我”。
我想他,因为他是安念,是我的弟弟。
他没有挣扎,也没有发出任何抗拒的声音,只是温柔地任由我靠近。
我不知道是我们谁先倒下的,但当我反应过来时,他已经躺在沙发上,而我,正伏在他身上。
他睁着眼看着我,那眼神再不像方才那样慌乱了,而是沉沉地望着我,像要把我刻进他的世界里。
我抬起头,和他对视。
看着他烟湿的唇瓣,唇缝里透出的那股细白。
我没有再说话,只是俯下身,再次吻上了他。